×黎雨×

       「那時候你是緊張呢，還是心動了？」
　　降谷的手扯著他的領子，像有什麼抵著自己的心臟逼出實話，面對又危險又真摯的追逼，赤井不禁吞了口口水，情緒如他的喉結一般上下起伏。

　　也許是見赤井不發一語，又或者，降谷原本就不打算聽到解答，他放開手，繼續說道：
　　「因為被你看見了不像樣的狀態，所以才會在你洗澡時作弄你，想看看你會不會也有什麼措手不及的反應之類的，就是如此幼稚的理由。」
　　「……」
　　「結果只是把自己搞的更狼狽，哈」
　　「別再說了。」赤井直直盯著降谷，慢慢前傾。
　　見赤井的臉慢慢放大，降谷下意識地想後退，但雙腳就像剛爬完幾百階樓梯一樣沉重：
　　「你、要做什麼、」他的心很亂，眼看就快要碰上赤井的唇，降谷不自覺閉上雙眼——
　　「確認你有沒有發燒，畢竟你剛剛沖著冷水睡著了不是。」與預想不同的，比嘴唇先觸碰到他的是赤井的額頭，以量體溫為由、輕輕的抵上他的前額。
　　他剛剛是以為自己要被親了嗎。降谷恨透了自己的想像力，是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身體已經習慣了赤井的碰觸，自然到揪不出任何異常，如果剛剛的真的是接吻，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麼？

　　「……赤井，你很臭啊，去洗澡。」他需要好好想想，什麼是波本習慣的、什麼又是降谷想要的。
　　「……嗯。」

　　用客房服務叫了一瓶威士忌後，降谷一面喝、一面回憶過往。其實並不是在那個失控的夜晚之後他們馬上就有了互相滿足慾/望的默契。
        那天迎來了黏/呼呼的早晨之後他們是誰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前後進入浴室洗去一身歡/愛的痕跡，然後像把對方當成隱形人一樣進行著各自每日制式化的盥洗、著裝。
    外頭的桌上有著蘇格蘭替他們做好的早餐，盤子底下壓著的字條寫著：
    『一早被找去支援其他任務，說是我們三個隨便一個都行，時間有點趕所以就沒問你們自己去了。早餐是接到訊息前多做的，你們昨天都辛苦了，吃完之後就待在家裡休息一天吧，難得沒任務就別再跑拳擊場較量了。』
　　波本一口接一口地啃食著微溫的三明治，他不知道坐在對面看報紙的萊伊在想什麼，而從那張一年四季都不曾變過的死魚臉來看，也許他什麼感覺也沒有，但波本可不是。這大概是他人生中尷尬症最嚴重的一天，像是什麼幹了壞事的孩子一樣坐立難安，仔細一想，他這是在工作期間和自己的搭檔——對立組織裡的人睡/了，而且過程十分激/烈十分羞恥，怎麼看都不是一件睡一覺就能淡忘的意外。
　　
　　他們下一次單獨對話是一個禮拜後的事了，那是一個寒冷寂靜的夜晚，威士忌三人組剛結束手上的任務。執行任務時幾乎都不會被告知理由，這點波本早該習慣的，但不可否認的是，某些時刻，心裡某些重要的東西在扣下扳機的瞬間就恍若被抽離了一般，刺骨的疼。
　　以波本的身份他殺了無數個人，政商名流、或者哪個得知集團秘密的殘黨都有，什麼狗血的任務他都被指派過，而其中他最厭惡的就是用家屬的死來警惕當事人的做法。
　　身為一個必須面面俱到、行事謹慎的臥底，他理應將之視為任務的一環，為了深入組織他必須犧牲那些人從而讓未來可能會被組織針對的正義方有利。但再怎麼說，他殺的可都是他的日本國民啊。
　　
　　冷冽的風在夜裡吹拂，波本推開了頂樓生了繡的鐵門，朝站在圍牆壁邊抽煙的萊伊走去。
　　「真難得。」萊伊在煙袋點了點煙灰，繼續看著地上的人來人往。
　　「嘴巴寂寞了。」波本朝萊伊伸出手，很快的得到一根菸。
　　和萊伊借了火後兩人就靜靜地抽了一陣子，波本一面抽一面往萊伊的方向瞥去，少許月光逃過雲層的遮掩灑上他的容顏，柔和的光襯出他深邃的五官，而那雙總是直望遠方的眼，總讓波本猜想那人究竟在思考著什麼。
　　萊伊的違和感，他是怎麼也形容不出來。他不像香緹，對殺戮有異常的興奮感；也不像柯恩，默默做事但保有一定的存在感；他看的出來，萊伊對殺人一點興趣都沒有，真要說的話只是熱愛狙擊罷了。像他這種和貝爾摩德相仿，有著絕對的神祕感的人，卻又不時莫名的和他有些不必要的接觸，譬如為了安慰自己而伸出的手，又或者將自己的醜態盡收眼底、翻雲覆雨的夜晚。
　　真正的萊伊啊，究竟是怎樣一個男人呢？作為偵探的好奇心催促著他找到答案。

　　「你喜歡小孩？」停滯許久的空氣因萊伊的一句話開始流動。
　　「哈？」波本給予突來的問句一個充滿狐疑的上揚音作為答覆。
　　「我看你每次有牽扯到小孩的任務都特別消沉。」
　　「這麼關心我？」
　　「呵。」
　　「所以你想做什麼？又要『安慰』我了嗎？」
　　「你需要的話，我不排斥。」
　　「你還是擔心自己比較、」
　　「你該改掉這毛病了。」沒等波本說完，萊伊打斷了他。
　　「什麼？！」
　　「被看透就會變的挑釁又話多的毛病。」
　　「……」波本氣的手都在抖，卻是什麼也無法反駁。為什麼面對萊伊他的情緒總是失控？
　　　萊伊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向波本，只是繼續看著底下的熙來攘往，不急不徐的抽完最後一口菸。他轉身準備離開，眼角餘光卻映著波本有些狼狽的面容，氣憤之中帶點不甘、疲憊之中帶點不安——如同那個夜晚一般令他忍不住憐愛，於是他在肩並波本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看淡生死吧，波本。」那個波本為什麼消沉？這樣無法摸透的一個人，肯定是有他的理由吧。
　　語畢，萊伊拍了拍波本的頭，朝樓梯走去。

　　什麼意思。萊伊到底什麼意思。
　　場景彷彿回到大霧山公園的那天，越線的舉動他卻拒絕不了，比起想叫萊伊別耍他的想法，佔據波本腦內更大的部分是對於自身軟弱的厭惡。他可不是能夠隨便情緒失控的人，然而只要碰上萊伊，曾經構築的一切防衛機制就會接連瓦解。他其實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討厭萊伊。
　　他清楚的明白。
　　他討厭的不是萊伊摸他頭這件事，而是因為被他摸頭時，那種安心感將他包圍的感覺太過柔和，好像可以就這樣變得脆弱——所以他不爽那樣的自己。
　　
　　鐵門闔上的聲音響徹了頂樓，波本熄了他並不是真的有興趣抽的菸，緩緩抬頭。
　　「這裡也會有星星啊。」
　　混沌的黑之中有著一小塊沒有任何雲層遮掩的清明，一顆耀眼的星星高掛著，將一旁也染上了些許淺色光芒。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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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學真是件難事
我會努力擠時間更新……（淚